《可念不可說》章九


「我今天早上起床跟其他人一起準備早餐,正想去請忍大人用膳時,卻發現她不在寢室⋯⋯」小葵雖然極力保持鎮定向富岡說明,但聲音中仍有藏不住的慌張。
「除了蝶屋之外,還有找過其他地方嗎?」富岡跟在小葵身旁,正在趕往蝶屋的路上。
「我試圖在屋外近郊找過,也沒有她的蹤影⋯⋯」小葵氣沮道,「所以才想說來找富岡大人您⋯⋯」
「⋯⋯」富岡表面雖不動聲色,內心的緊張並不下於小葵。
忍沒有記憶,除了蝶屋和他家之外哪都沒去過;這樣大一個人,會跑到哪去躲起來⋯⋯?
兩人全力奔馳,過不多時便抵達蝶屋。

富岡快步走到忍的寢室,看見室內乾淨整齊,有餘裕和時間摺好並收起被褥的話,應該是她自行離開、而非被人帶走的。
「她走前一天,有什麼異狀嗎?」富岡向小葵問道。
「嗯⋯⋯老實說⋯⋯」小葵有些猶疑,但還是決定據實以告:「前些天從富岡大人的宅邸歸來後,忍大人一直面帶愁容的⋯⋯」
「⋯⋯」果然是因為他的關係嗎,富岡抿緊雙唇想。

「小葵姊──!」一個年紀較小的女孩突然出現在門邊,「我們剛剛在外邊又找過一次了⋯⋯仍是找不到忍大人⋯⋯」
「是嗎⋯⋯辛苦你們了,小清,讓其他人先回來吧⋯⋯」聽到小清的話後,小葵一臉失落的道。

「嘎──嘎──」
正當大家一籌莫展時,富岡的鎹鴉出現了:牠緩緩地停在窗邊、收起翅膀。
「沒有──甘露寺大人家──忍不在──」烏鴉用蒼老而粗啞的嗓子向富岡報告著。
雖然可能性不大,但富岡還是讓寬三郎飛了戀柱‧甘露寺蜜璃家一趟,畢竟她是柱之中和忍最交好的女性同僚。
他不想驚擾到甘露寺,所以只吩咐寬三郎盡量不動聲色的在她家稍微繞繞──不過看來也是撲空了。

「連戀柱大人那裡也沒有⋯⋯」小葵無力的跪坐在榻榻米上,「忍大人、您到底上哪去了⋯⋯」
霎時之間,富岡靈光一現、腦中浮出一個場所:早在蝶屋之前,忍最熟悉的地方、那是──

「我知道她在哪裡。」富岡靜靜地道,「我去找她。」
「真、真的嗎⋯⋯!」聞言,小葵眼睛一亮,「⋯⋯那就拜託您了!」
「嗯。」
決定了目的地,富岡大步踱出房門。

「那是我的責任。」


***


富岡步出蝶屋後,沒有了原本來時那種不確定的不安、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緊張感。
他慢慢的走在鄉間道路上、愈走愈偏僻;從田野進入林地後,緯度逐漸攀高。
雨不知何時停了,但氣溫依舊下降著;富岡並不覺得冷、反而有種燥動感。

幾個小時後,他到達了他的目的地──那是曾經收留他和忍、銀次的小屋。

(咚、咚)
富岡抬手敲了敲門,說:「打擾了、銀次先生。」
屋內沒有任何回應,悄然無聲。
出門了嗎?富岡心想。天氣冷得快,柴火大概用得更兇,也許是去撿柴了。
富岡想了下,決定自行進屋等待銀次。
伸手拉了一下門邊,卻紋風不動──表示有人從裡面把門堵住了。

「⋯⋯」富岡挑起一邊眉毛。
銀次是獨居,出門的話不可能特地把門關死,何況這只是一間山中的簡陋小屋、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需要鎖門防盜。
見門拉不動,富岡只放下了手。


「胡蝶。」他開口喚道,「你在裡面吧。」
門後依舊無聲無息。
富岡也不管了,背對著門,逕自在門前的泥土地上坐了下來。
「抱歉。」他像是對著空氣自言自語,「我不是故意要那麼說的。」
「的確有一部份的原因是,你變成這樣是我造成的,我心裡對你過不去、才希望你快點恢復記憶──」
富岡說得很慢、每說完一句就停頓幾秒、似是需要時間將思緒整理成言語。
「我以為你也是這麼想的、可是看來我的心急反而變成你的壓力。」

他是不善言辭的人、可是有些事不說出口是無法傳達的──所以他今天才上山、坐在這裡,盡力將他的想法化成語句傳送到門的另一邊。


「⋯⋯我很害怕。」

門後的聲音很輕,但富岡聽見了。

「我既想快點回復記憶、又不想那麼快回復──」
「最初失憶時我的確很不知所措,覺得為什麼這種事會發生在我身上──?一個人完全沒有關於自己的記憶,你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嗎?」
富岡當然不會知道,於是他只噤聲不語。
「沒有記憶、代表我失去了所有和周圍人的關聯,我像是孤身一人活著而感受不到跟這個世界的連結。」
「漸漸的我開始有了新的連結:你和銀次先生,在那一個月盡心盡力的照顧我、那一段時間我真的很開心。」
「可是現在我不得不離開這裡、離開銀次先生,回到我應該回去的地方、過我應該過的生活⋯⋯縱使我根本還想不起任何事。」
「也許你有你的使命、回到你的往常,而你也的確可以回歸正軌;可是我⋯⋯我所擁有的,就只有這間小屋裡的全部⋯⋯」
「出了這裡後,我只剩下你而已了。」
她的聲音聽起來既虛無又飄渺,雖沒有責怪,聽在耳中卻令富岡難受萬分。
正因為忍這個時候有多需要他、他卻為了自己個人的因素而推開她、遠離她。

「對不起。」富岡低聲道,「你沒有錯、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有沒有恢復,胡蝶就是胡蝶。」
「我不會再強加自己的想法在你身上。」


(嘎啦──)

聽得身後的門緩緩拉開,站在門後的正是讓眾人心急如焚、遍尋不著的人物。
富岡沒有動作,只是等待她的回應──不論她想繼續留在這裡或是跟他一起下山,他都尊重她的意願。
突然他感受到背部猛然一陣衝擊,壓在後面的重量他再熟悉不過了;接著一雙葇荑伸過他肩頭、環住了他。
忍不發一語,他也就不說話,只是靜靜的任她抱著。

良久,富岡再度提起了剛剛的對話──

「為什麼現在又不是很想恢復記憶了?」富岡問道。
忍的鼻息吹在他的臉旁,他感覺得出她無聲的嘆息。
「⋯⋯如果我恢復的話,是不是表示你就不需再關心我的狀況了?」
「⋯⋯」富岡猶豫了一下,道:「因為你以前不需要。」
「這就是原因了吧。」忍無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聞言,他肩膀動了一下,似乎在考慮著什麼。
最後他抬起一邊的臂膀、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只要你想,我就在這,哪裡都不去。」


***


「你總算來了啊。」
揹著一大綑柴的銀次,拿著柴刀走進家門,看著裏頭相安無事、並肩而坐的富岡和忍。
今天一早就有人在屋外敲門,自己孤家寡人沒什麼跟外界往來、更別談訪客之說;他小心翼翼的開了一道門縫,陡然見到熟悉的嬌小身影可憐兮兮地佇立在門後──

一見到銀次,忍脹紅著臉不說話只是眼淚掉個不停,讓他不禁也慌了手腳;一個多禮拜前明明還目送富岡和忍兩人安然下山,怎麼現在又哭哭啼啼地跑回來、還只有忍一個人。

「怎麼了、怎麼了?」銀次輕拍著忍的後背、柔聲問道。
忍抓著他的衣服、在銀次懷中只是不住搖頭,卻不肯說來這的原因。
既然富岡沒跟著來,他猜十之八九大概也是和富岡有關。
但今天早上的天氣陰晴不定,銀次想把握雨停的時間去補充柴火、想說也給忍一些獨處的時間讓她冷靜之後再詢問發生的事由。

銀次將柴火堆好在牆角,走到兩人面前坐下:「⋯⋯看來你們是和好了?」
「嗯⋯⋯」忍不好意思的點了頭,而富岡低聲道:「抱歉,是我的錯。」
「是嗎?」銀次掏出菸管,點了火:「我不知道你們回去之後又發生什麼事⋯⋯不過義勇記得要多體諒小忍一些吧、畢竟她的狀況不好。」
「是⋯⋯」富岡有些慚愧的低下頭。連銀次這個局外人都懂,就他一直沒有領悟到這麼簡單的道理⋯⋯
「對不起、這麼突然跑來打擾您。」忍也跟著低頭致歉,「我們之間發生一點小誤會。」
「沒事沒事,心裡有委屈想回來隨時都可以回來,我再幫你教訓義勇這個臭小子!」
銀次揮了揮拳頭笑著說。

折騰了一個早上,銀次邀請兩人在家中一同午餐;一段時間沒有回到山上了,雖然是因為不愉快的原因而來,但忍還是很開心有機會能看到銀次。

「你想下山嗎?」富岡向忍悄聲問道,「如果不想、你可再多待幾天。」
「沒關係。」忍輕輕搖頭,「我沒事了。」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
富岡安靜的凝視著她好一陣子,最終他輕輕頷首:「好吧。」

回到蝶屋,見自家主人安然無恙,總算讓小葵等人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
「忍大人──!」年紀較小的小清、小澄、菜穗衝過來:「您沒事嗎?我們好擔心您⋯⋯!」
「我沒事。」忍摸了摸孩子們的頭,「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一旁的香奈乎看起來好像很猶豫到底要不要與她們三個一同問候忍的情況、儘管她眼中也透露出一絲見到忍平安歸來的欣慰。
「忍大人⋯⋯」而在香奈乎身旁的小葵雖然見到忍之後也放心不少,但她似乎另有隱憂地望向富岡。
富岡清楚她擔心的點,卻沒有對此任何表態。

「抱歉引起這些事。」他開口,「既然胡蝶無事歸來,我就先告辭了。」他想起他前兩天的任務報告尚在擱置中。
忍用一個很複雜的眼神望著他,卻沒說話。
「好的、謝謝您的幫忙⋯⋯!」小葵向富岡鞠躬道謝,其他的孩子也跟著低頭致意。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將富岡送到大門口。
臨走前他回了頭、對上忍的視線;雖然只有短短兩秒,但這個舉動所傳達的意念,讓見到這一幕的小葵感覺並不單純。


***


隔天晚上,大約晚餐前的時段,蝶屋玄關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富岡大人?」
小葵驚訝地看著昨天才見著今天又上門的水柱大人,下意識以為忍是不是又不見蹤影了;不過很快她就否認這個想法──因為她幾分鐘前才看到忍在廚房而已。
「小葵,有客人嗎⋯⋯」拿著湯勺走出來的忍,看到富岡不禁也一楞:「──義勇先生?」
兩個女孩楞楞的望著應該要說點什麼──至少也要告知來訪目的的富岡,但後者只是一語不發的站在那,形成一個三方大眼瞪小眼的奇妙情景。


──最後率先打破沉默的是一聲噗哧。

「先進來吧。」忍俊不禁的,忍說道,「可是今天沒有鮭大根喔。」
「無所謂。」富岡淡淡地回答。
看著他倆互動的小葵、似乎明白了昨天富岡回頭一望的含意了;於是她立刻上前招呼:「富岡大人,這邊請。」

小葵將富岡帶離玄關後,回到廚房的忍發現香奈乎居然在這——她盯著煮沸的湯鍋咕嚕嚕的冒出泡沫而不知所措,忍見狀趕緊上前將鍋蓋掀開攪拌散熱。
「香奈乎,有事找我嗎?」忍一邊熄了火向一旁的少女問道。
「——」香奈乎微微低著頭,「我——」
平常她總是掛著微笑安安靜靜的杵在一旁、似乎對身邊的事不怎麼留心;忍知道這孩子因為以前的遭遇有一些溝通上的障礙,所以她也不勉強香奈乎非得要跟她像以前一樣相處。

「我、能⋯⋯幫忙嗎⋯⋯?」有些膽怯的、香奈乎小小聲的道。
聽到她這麼問,忍的臉上有藏不住的驚訝——原來這孩子並不是毫無感覺。
其實不管是她或是香奈乎、她們都在以自己的步調努力適應現在的生活吧,她想。

「可以啊。」忍用開朗的語氣道,「那——先幫我把那邊的菜洗起來吧。」
得到忍的許可,香奈乎的眼神亮了起來。

「嗯⋯⋯!」


***


「久等了,富岡大人,茶來⋯⋯咦?」
讓富岡等候的期間,小葵跑去沏茶,結果一回來會客室卻不見他人。
不是第一次來蝶屋、也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小葵想不出富岡此時會跑到哪去。

「搞不好⋯⋯」突然想起忍還在廚房張羅晚餐,小葵抱著姑且一去的心態走到廚房。
人還沒到,就先聽見說話的聲音──她認出那是忍。
「你先出去啦!」
聽起來忍似乎在驅趕著某人,轉過走廊的轉角後,小葵望見從悻悻然走出廚房的人影,正是應該待在會客間的富岡。
「富岡大人,您在這裡啊──」小葵上前道,「來廚房找忍大人的嗎?」
「我今天真受歡迎欸。」廚房中的忍不禁失笑,「大家都跑來找我。」
「香奈乎⋯⋯!?」走近廚房入口一看,小葵這才發現香奈乎也在廚房,她在料理台上切著蓮藕。
雖然香奈乎動作有些笨拙,但一刀一刀謹慎的切總算是全部切完了;然後她將切完的蓮藕用碗盛裝後,向忍示意她已完成手邊的工作。
「姊姊──」她話一出便驚覺口誤、隨即改口:「對、對不起、師傅⋯⋯」
「沒關係。」忍溫和的笑了,「我現在沒有拳腳功夫,只會打掃作飯而已⋯⋯叫師傅我反而不好意思。」
忍聽小葵說過,香奈乎是因緣際會被她和她的姊姊香奈惠收留的,所以名義上來說香奈乎確實是她的義妹;既然如此,叫她一聲姊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而且我本來就是你的姊姊嘛。」忍將雙手搭在香奈乎的肩膀上道。
香奈乎低下頭,神情柔和、又帶了點靦腆。
儘管她的身高已經跟忍差不多、甚至高出她一點點了;但在忍的面前,她彷彿仍是當初那個只有到忍肩膀高度的小女孩。

「我可以幫忙。」
在女孩倆氣氛正好時,富岡不疾不徐地插話了。
「⋯⋯就說不用了,你等著吃啦。」沒好氣地、忍給他個白眼:「現在別打擾我們姊妹獨處的時間!」
「⋯⋯噢。」
都被當作不識相了,富岡也只能摸摸鼻子離開廚房了。


過不多時,姊妹倆聯手整治出了一桌好菜;雖然沒有鮭大根,但富岡不得不說:這餐是十分合他脾胃的。

「謝謝招待。」
用過晚膳的富岡雙手合十道謝,以一杯熱茶作為收尾後,便從蝶屋告辭了。
對於富岡的離去,忍並沒有任何表態──不如說與前些天那種不捨與失落的模樣相比,明顯坦然許多。

將一切看在眼裡的小葵很快便明白、為何忍能夠如此平靜──
因為隔天同一時間、再隔天又同一時間,富岡皆準時的上門報到。
忍也像是算好他會來蹭飯一樣,都在他來訪時就已經把晚餐備好。

往後幾個禮拜皆是如此:若富岡沒有任務在身,就會到蝶屋來找忍;不一定是晚餐時分,有可能更晚、甚至是深夜,只要忍沏一壺茶坐在簷廊、富岡就會出現。
他們至多會共處兩個小時,但不會是一直有話聊的狀態;有時兩人可能也僅是安靜的並坐著,月色好的話就賞月、月色差的時候便觀星,諸如此類。

而不論何時來訪,富岡都謹守著一個原則──他會在忍就寢前便離去。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一段時間。


***

 

「晚上好,義勇先生。」
在富岡外出任務結束的某一天夜晚,他剛到家不久,家中來了好久不見的訪客。
「⋯⋯怎麼來了?」他有些意外的問。通常他歸宅當天不會再到蝶屋叨擾,但隔天還是會過去,這點忍應該也知道。
「想說總是讓你跑過來我這,偶爾也應該互相一下」──既然她都這麼說了,富岡也不好違逆,也就讓她直接進屋了。

「我帶了一個禮物喔。」
忍打開她提在手上有點分量的包裹,裏頭是兩盒棋子和一個簡易的棋盤。
富岡認得這玩意,是之前在山上時向銀次學來打發時間的圍棋,當時忍也一起學習了下法。
「最近想到覺得有點懷念,就去買了一組。」忍笑著說,「義勇先生現在還能下嗎?」
「只是一盤的話無妨。」富岡回答,雖然剛從任務回來有些疲憊,但不至於連拿棋子的力氣都沒有。

兩人是同一時間學習圍棋、也都好陣子沒下了,因此不需要讓子直接採「分先」。富岡的棋風保守、偏重防禦、穩紮穩打;而忍的思維比較跳躍,常常走出讓他意想不到的路數;雙方各有各的技巧,第一局下來戰成了五五波。
終盤結束後兩邊結算子數,結果是忍多了富岡兩子。

「再一局吧。」富岡一邊收拾著自己的白子一邊說道。
「你現在反而有精神了嗎?」忍也收拾著黑子,笑嘻嘻道:「看來有人不服輸喔。」
「⋯⋯黑子給我。」富岡沒有接她的話,唯身上散發出一股蓄勢待發的備戰氣息──讓忍覺得這個人也直率得滿可愛的。

不想掃他的興,忍又和富岡下了一盤:但最後富岡還是輸了忍一子。於是他們又下了第二盤、第三盤;直到忍終於忍不住打了第五個哈欠後,富岡停下了手。

「今天到此為止吧。」富岡將手上的棋子放回盒中,「很晚了。」
「碰」的一聲,忍直接往旁邊的榻榻米倒下,有氣無力的說:「我現在如果閉上眼,大概三秒就可以睡著了⋯⋯」
「我送妳回去。」富岡站起身,找尋他外出穿的那件對半羽織。
「欸⋯⋯」忍抱著坐墊,縮成一團:「外面好冷⋯⋯」
「我找件衣服讓你披著。」
「嗯⋯⋯」她抬起頭,眨了眨眼:「我有更好的方案喔。」
正要離開房間的富岡回望,不知她葫蘆裡賣甚麼藥:「⋯⋯?」

眼睛瞇成了細細的一條線,忍輕輕一笑──


「你可以⋯⋯讓我在這裡過夜。」

 


(點此箭頭看下一章或 回目錄頁)

アクセスカウンタ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