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居千萬小心》


富岡義勇此時面臨了人生最大的難關之一。

咚咚咚咚的撞擊聲不絕於耳,敵人就在自家門外,並且試圖強行入門。
門上撞擊聲愈發激烈、一聽就知道絕對來者不善;富岡只想裝死,希望這樣可以騙過對方誤以為自己不在家。

「富岡先生──」
門外響起了呼喚聲,聽起來是個女孩子。
「我知道你在家──別裝死了──」
「⋯⋯」富岡還在垂死掙扎,他相信這只是敵方為了誘騙他的詭計,因此堅決不應門。

 

 

「⋯⋯好吧。」少女說完這句話後,門外便再無動靜。
一切彷彿又回歸到往常的安寧──




「──富岡先生!!」碰的一聲,房間的紙門被用力拉開。

──才怪。


***


「我不是說,你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要先來蝶屋報備嗎?」
跪在房間中央低著頭的富岡,前面站著的是蝶屋的主人、胡蝶姊妹之一的胡蝶忍。
正是現任花柱胡蝶香奈惠的妹妹。
「但我覺得我身體沒什麼大礙⋯⋯」富岡囁嚅著說,不敢看她。
「沒什麼大礙是我說了算!」忍抬高音量,「我才是負責治療的人吧!」

富岡上次任務受了傷後,忍本來預計他要躺一個禮拜;結果不到五天就被他逮到機會溜出蝶屋,而且還剛好遇到錆兔跟真菰要出合同任務,就這樣無縫接軌跟他倆同行跑得遠遠的,讓忍氣得直跳腳。

「上次還真的被你騙到了⋯⋯」忍氣呼呼地,「裝得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還想說你終於情願乖乖養傷了,結果居然趁我不注意的時候落跑。」

富岡雖然平時是個性格溫和的好好先生,但唯一不願妥協就是他真的很抗拒吃藥,尤其忍煎的藥總是比小葵或其他蝶屋的孩子煎的更要苦上數倍。
忍也深知富岡這點,每次在他住進蝶屋後都會嚴格看守;但上次剛好遇到一批隊士負傷被送來治療,忍忙得有些分身乏術,看富岡又一副認命聽話的模樣,她一個疏於注意,就被他趁機溜了。

「抱歉⋯⋯」富岡低聲說。
「你是該抱歉。」忍一臉不悅,「不說廢話了,上衣脫了、趴下。」
「⋯⋯噢⋯⋯」
雖然有點心不甘情不願,富岡還是依言脫去了羽織、黑色制服和裡面的襯衫後,趴在塌塌米上。
他的腰上纏了一圈繃帶,忍從醫藥箱拿出剪刀剪開後,露出下面的傷口。

「嗯⋯⋯」忍觀察著傷處。
事實上就如富岡所說,的確是癒合得差不多了,難怪他像個沒事人一樣到處跑。
她伸手撫過已經變成疤痕的傷口,感受著新生皮膚的觸感。
腰背傳來一陣被輕觸的搔癢感,富岡不明顯的顫抖了一下,疑惑的向後問道:「⋯⋯忍?」
「還沒好啦,忍耐一下。」
忍將雙手放在他背上,不時這邊捏捏那邊揉揉,搞得富岡又麻又癢。
「我這樣按,你有感覺哪裡會痛或不舒服嗎?」忍一邊壓按他的肌肉,一邊問道。
「⋯⋯沒有。」與其說不舒服──倒不如說有點太舒服了、富岡心底覺得忍應該都可以去兼職按摩師了。
「⋯⋯好吧,看來你真的沒什麼問題。」
停止了手上的按壓,忍悻悻然的道。還不忘順手擰了富岡的耳朵一把。
「痛、痛⋯⋯」富岡哀號,忍每次擰他耳朵都沒在客氣的;而且她人那麼小一隻手勁卻大得異常,這讓富岡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正當他撐起手臂要起身時,感到背上突然多了一團重物壓著──


***


「晚上好啊,兩位。」
蝶屋的另一位當家,現任花柱‧胡蝶香奈惠,向來訪的兩人打招呼──是現任水柱‧錆兔和其繼子真菰。
「有哪裡受傷或不適的嗎?」
「任務很順利,沒什麼事。只是想說來拿點常備傷藥。」
「那,要進來喝杯茶嗎?」香奈惠邀約道,「剛好今天有買美味的羊羹。」
「!」一聽到有美味的點心,喜愛甜食的真菰眼睛一亮:「沒關係吧,錆兔?」
「可以啊,也不趕時間。」錆兔微笑道。

香奈惠帶領兩人進了會客間後,請小葵泡茶和準備點心。
等待茶點的空檔,三人開始閒話家常。

「小忍不在嗎?」真菰向香奈惠問道,剛剛進門到現在都沒見到忍的影子。
「忍的話稍早就出門囉。」香奈惠答道,「應該不會太快回來。」
「啊、果然嗎?」真菰黠慧的笑了一下。
「富岡君怎麼沒跟你們一起過來呢?」
「怕被罵吧,聽到我們要來蝶屋,他馬上就腳底抹油溜回家了。」錆兔調侃著他同門的師兄弟道。
「是義勇不好啦,小忍也是擔心他的傷勢才會生氣。」真菰搖頭嘖嘖,「所以我就幫小忍一個忙,我們一回來就派鎹鴉來知會她了。」
「原來如此。」香奈惠點點頭,「但剛剛我又收到忍的鎹鴉通知,說她今晚不回家吃飯⋯⋯看來氣歸氣,感情還是很好呢。」

三人「嗯、嗯」的一同不住點頭,相視而笑。
於此同時,茶水和羊羹也送上來了。
像這樣偶爾聚在一起閒談著是他們生活中最放鬆愉快的時光,恰好他們幾個全是系出水之呼吸,更有種接近一家人的感覺。

「富岡君仍是自己獨居嗎?」香奈惠想起富岡雖然跟錆兔、真菰同門,但似乎不同居。
「是喔,其實我覺得一起住也沒關係,畢竟以前跟鱗瀧先生修行時不就同住一個屋簷下嗎?只是義勇很堅持他不是繼子,所以不能住在錆兔的宅邸。」真菰搖頭嘆氣道,「真三八,怎麼這種地方如此死腦筋。」
「但他還是很常過來我家一起吃飯或過夜啦。」錆兔補充道,「也許讓他有一點個人空間也好。」
「哎呀。」香奈惠似乎想到什麼,「這樣的話⋯⋯不要緊吧?」
「不用擔心,那可是義勇欸。」錆兔拍拍胸脯保證,「他不會亂來的。」
「不,我不是擔心忍。」
香奈惠啞然失笑。
「我是指⋯⋯」


***


富岡轉頭一看,只見忍好整以暇地坐在他的背上。

「??」
「既然你身體沒事了,做個三百下伏地挺身應該也是輕而易舉吧?富岡先生。」忍一臉壞笑。
「呃⋯⋯?!」富岡傻眼,三百下?還要背著一個人?
「快點喔,十分鐘內做完。」忍笑嘻嘻道,「我講完這句話你還有九分五十秒。」
「為什麼我要⋯⋯」
他想抗議,但忍快一步打斷他──
「如果做不到,下次任務回來我又會來拜訪你喔。」
「⋯⋯!」
絕對不要⋯⋯!富岡心底吶喊,一邊開始拚了命的做起伏地挺身。
「噢噢噢~動作好快啊~」騎在被使喚(?)的苦主背上的忍開心的像是拿到新玩具的小孩。
儘管富岡的上下起伏震動劇烈,但忍似乎一點也不受影響,平衡感絕佳的安坐著。
「一百五十一、一百五十二⋯⋯」
富岡一邊報數一邊揮汗如雨,忍在背上跟著他一起複誦。
「一百五十三、一百五十四⋯⋯」
距離目標還有一半的額度,富岡看來似乎仍游刃有餘、速度也很穩定。
「一百八十五、一百八十六⋯⋯」
轉眼間已快到兩百,快解脫了──
「兩百二十、兩百二十一⋯⋯」
富岡想說反正忍也會一起報數,於是他便不再開口,全心全意在衝刺最後關頭。
「兩百五十五、兩百五十四⋯⋯」
剩最後五十──!富岡忍不住加速,這個時候就不用再保留體力了。
「兩百三十一、兩百三十⋯⋯」
「???」回神細聽,富岡才驚覺忍的報數好像哪裡不對,「等、等一下──」
「怎麼了?你還有七十下喔。」忍笑咪咪的提醒。
什麼叫他還有七十下──這傢伙剛剛根本就是倒著數啊!
富岡一臉大便的問:「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麼故意的?」忍仍是掛著燦爛的笑容,反問道。
「我應該是到兩百七十了吧⋯⋯你從兩百五開始就倒回去了!」
「咦?我有嗎?」忍吐吐舌,「會不會是富岡先生聽錯了呢?看來耳朵要檢查一下喔。」
「⋯⋯」
「好啦,既然你覺得從兩百五開始有問題,那就從兩百五開始重算吧。」忍一副故作大方的樣子道。
「⋯⋯」

為了避免忍又在報數上搞鬼,最後五十下富岡只好安分的自己數完。
做完伏地挺身後的富岡完全不想動,趴在地上跟榻榻米融為一體。
「不錯不錯,趕在十分鐘內做完了呢。」忍嘉許道,雖然她其實沒在計時。
「⋯⋯」富岡不想說話,他大概也猜到忍根本沒在計時。
「去洗個澡吧,富岡先生,你滿身大汗。」忍拍拍他的頭笑道,「還有廚房借我一下。」
「⋯⋯你自便⋯⋯」
把自己從榻榻米上拔起來,富岡緩緩的飄往浴室的方向去了。


三十分鐘後──
原本洗完澡昏昏欲睡的富岡,一聞到廚房飄出來的味道,整個人像打了興奮劑一樣清醒過來。
「你真的很好哄欸。」瞥見在廚房門外眼睛閃亮的某人,忍只覺得好笑。
富岡咚咚咚的跑到忍的背後,骨碌碌的盯著鍋子裡。
「好了嗎?」迫不及待的,富岡問。
「再等一下。」

過了五分鐘。

「好了嗎?」「再等一下。」

又過了五分鐘。

「好了嗎?」
「唉唷,你很煩欸。」忍又好氣又好笑,「這裡沒你的事,去外面等!」
說完忍粗魯的一把將富岡推出廚房。
「你頭髮擦乾一點啦!」順便叮嚀了這句後,碰的一聲,她拉上廚房的門。


***


用過晚餐後,富岡很認份的自己收拾了兩人份的碗盤去洗碗了、順便清理忍煮完晚餐後的鍋碗瓢盆。
再回來時——發現忍躺在簷廊,睡得很好。

「忍、忍——」富岡搖搖她的身子,「想睡的話回家睡吧。」
「不要吵⋯⋯我今天忙一整天了⋯⋯」忍口齒不清的碎念,「明天六點再叫我起床⋯⋯」
「什麼啊。」富岡嘟囔,為什麼他非得要當鬧鐘工具人、不對,重點是——
「你不是要睡在我家吧?」富岡跪在忍旁邊,露出豆大的汗滴。
「⋯⋯」忍沒回話。
雖然家裡是有多的空房,認真她要過夜的話也無不可。
「⋯⋯如果你真的要睡了,至少先去洗澡吧?」富岡好聲勸道。
「⋯⋯但我沒有換洗衣物⋯⋯」忍含糊答道。
「我這裡有一些真菰之前過夜留下來的睡衣。」
「欸⋯⋯」忍懶懶的問:「原來真菰小姐會在你家過夜⋯進展真快。」
「什麼進展?」富岡愈發不懂忍在囈語什麼,「她跟錆兔本來就偶爾會來我家拜訪啊。」
「⋯⋯」
又一次安靜,看來她睡沉了。

「哈⋯⋯」
富岡嘆息一聲,拿了自己的羽織輕輕蓋在她身上。
「真要說進展的話⋯⋯根本是零吧。」他抬頭,望著皎潔的圓月:「今晚的月亮,真不錯啊。」
瞄了一眼躺在身旁已經正好夢的少女,他無奈的勾起嘴角。

「晚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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