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討厭》
富岡也搞不太清楚,自己怎麼變成箭靶的。
第一次和胡蝶忍出任務時,那時候他還沒當上柱。
初見忍他還以為是小孩子,有點疑惑⋯⋯是新進隊員嗎?
不過對方一開口說話他就知道不是了。
忍比他伶牙俐齒了幾十幾百倍,甚至讓他感到有點刺耳。
即使年紀比他小個幾歲,但是忍訓起人來一點都不留情。
第一天相識,富岡就沒少頓罵了。
『你的問話也太粗糙了吧,富岡先生。』
儘管語尾帶了敬稱,這句話聽起來可沒有一點敬意。
『連我都搞不懂你想問什麼。』
想說是前輩又是第一次一起出任務,總得要有個好印象吧,盡可能收斂一下自己的脾氣──
忍本來是這麼打算的。
結果第一天結束後她實在無法不提出「一點」意見。
富岡安安靜靜地聽著她的訓話。
他也知道自己實在很不擅長問話,這也是每次出任務時他最大的困擾。
加上他的臉喜怒不形於色,被誤會在挑釁什麼的也是偶爾有的事。
相較砍下十個二十個鬼的腦袋對他來說可能還來得容易多了。
『抱歉。』
連道歉的臉也是面無表情,臉部肌肉是不是壞死了?
下次別再有機會跟這個面癱男一起出任務,拜託。
忍衷心希望。
結果一週後,從烏鴉口中聽見合同任務的同伴,居然又是他!
一陣暈眩襲來。
第二次任務,富岡就不置喙了。
愣頭愣腦的跟在忍後面,不用開口說話好像也輕鬆許多。
恰巧這次任務地點鎮上有一條熱鬧的商店街,結束任務的忍興致勃勃。
『要去看看嗎,富岡先生?』
『不想去。』
最後忍氣得丟下富岡,自己去逛街了。
***
「為什麼忍大人這麼討厭富岡大人呢?」
在院子裡曬著棉被的少女,一直有這個疑問。
少女的年紀比忍再小個幾歲,雙馬尾上有著和胡蝶姐妹倆相似的髮飾。
她是最近通過鬼殺隊最終選拔的神崎葵。
明明通過了試驗,後來卻因為害怕戰鬥而臨時退縮。
最後收留她的便是這座宅邸的主人,胡蝶香奈惠和胡蝶忍。
葵會如此做想並非沒有理由——
(數日前)
空蕩的道場中央擺著一張方桌,和十個茶杯。
「好了,你知道規矩,富岡先生。」
忍調整茶杯間的距離,「成功潑到我的話,就視爲你已經康復了。」
葵站在一旁,她是今日的裁判。
但實際上她最多只是喊開始口號和遞毛巾而已。
富岡雖依舊面無表情,但渾身上下散發著濃厚的備戰氣息,如臨大敵。
這個潑水訓練,是每個隊士在接受蝶屋敷的治療後,判斷身體是否已經恢復到傷病前狀態的最後測試。
「預備——」
葵舉起手,看著蓄勢待發的兩人。
「——開始!」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雙方的手臂頓時像炸開的火花,瞬息萬變,眼花撩亂。
葵看得目瞪口呆,已分不清誰是誰的手。
僵持了三十秒左右——
(啪唰)
一波深綠的水花迅雷不及掩耳,在富岡臉上綻開。
「富岡大人。」葵趕緊遞上毛巾,「請用這個。」
「謝謝。」富岡接過毛巾,擦拭著掛在臉上和髮絲的水珠。
⋯⋯有夠狼狽的⋯⋯
葵忍不住心想。
富岡已經連續三天來這裡接受此訓練的洗禮了。
但每一次每一次,都只有讓整顆頭面吃水的份。
對面的忍一滴水都沒沾上,總是乾爽的結束訓練。
接下來又進行了大約十回合的你來我往,直到茶壺的茶水全部都在富岡臉上——
「今天到此為止吧。」忍放下手上的茶杯。
望著整顆頭和肩膀濕透的富岡,連剛才遞送的毛巾也因吸水過多而變得濕答答的。
葵心中一陣無限的同情。
說到底,這個訓練的目的只是有個依據能理解隊士是否已經痊癒。如果是葵來執行的話,依她的實力,使上全力倒是沒什麼問題。
只是忍的速度比她不知快上幾倍,事實上,葵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能在潑水訓練贏過全力以赴的忍,就連曾來療傷過的柱也是,無一人能勝過。
因此忍通常只用七成左右的速度來執行訓練,畢竟這不是戰鬥,沒有往死裡打的必要。
可是——
(那絕對是⋯⋯)
葵心想,她當然看過忍十成的速度多快,前一兩回合她還勉強可以說服自己錯覺,但看了十回合,她很確定——
忍完全、絲毫沒有手下留情。
「⋯⋯那我先告辭了⋯⋯」
反正毛巾已濕透,隨意抹了兩下,富岡披著毛巾便幽幽地飄出道場。
葵目送那落魄的背景離開,忍不住皺起鼻子。
一方面覺得那身影實在太可憐,彷彿落水的小狗。
另一方面則是,這個訓練用的茶水味。
(好臭⋯⋯!)
之前的用來潑的水只是一般的清水,但這幾天富岡大人離去時總是一身刺鼻的藥水味。
對面的忍好整以暇的收拾著桌子。
「那個⋯⋯」
「嗯?」
葵想問忍為何對富岡大人如此嚴苛呢?還有那個藥水⋯⋯
但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
──應該是另有考量吧。
「不,沒什麼⋯⋯」葵轉換話題,「剩下的我來處理就好了。」
「這樣啊。」忍輕輕一笑,「那就麻煩你囉。」
翩然起身,忍往道場入口走去。
「對了,葵──」
「是?」
聽到忍的呼喚,葵抬起頭,等候發落。
「富岡先生不太聽話,記得要看好他按時吃藥喔。」
忍笑顏燦爛,留下了這句叮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