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念不可說》終章
【胡蝶忍】
我醒來時,房間有點暗,但依然有微弱的能見度讓我得以辨認:我是在蝶屋,我自己的寢室中。我想現在應該是傍晚、或者剛天亮的時候吧?
腦中一片空白而且沉重,這通常是我不小心睡太久才有的跡象;而我試圖回想昨天發生了什麼事,卻完全沒有任何蛛絲馬跡。
雖然這不是什麼好現象,但身在自己熟悉的地方還是安撫了我心中些微不安的情緒。
我爬出棉被拉開了障子,一陣涼意襲面而來,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趕緊披上放在床旁的羽織。
總之先去庭院確認現在是什麼時間了,我一邊想著、緩緩地走過去。
走著走著我逐漸想起了,今天之前我所記得的最後一個印象是:我和富岡先生正在執行共同任務,而我為了包庇他挺身承受惡鬼的攻擊,受到不小的傷。
下意識的摸著受傷的肩膀,卻一點也不痛;我疑惑地拉開衣襟,發現肩膀的肌膚上完好,只留下淡淡的疤痕而已。
傷口居然已經完全康復了?
如此嚴重的傷、要復原少說也是得經過好幾個月的時間療養,難道距離我受傷那天、已過了這麼久了?
而這段時間,我完全沒有任何記憶⋯⋯!
儘管一切都讓人摸不著頭緒,但以結果論來看,目前為止並沒有什麼不好的事;且自己現在不管怎麼想也只是在原地繞圈,於是我先暫時停止了腦中的思緒。
不覺之間到了簷廊,微微泛白的天空讓我知道此時天剛破曉,難怪一路走過來屋子裡這麼安靜──
我注意到院子中有一個眼熟的身影。
我微微揚起嘴角。
「早安,富岡先生。」
我走到他身旁向他道早,我想著他的臉大概依舊是呆板得像個無趣的雕像、一直都是這樣。
「⋯⋯你醒了。」
他側過頭向我回應。
在人家說早安的時候,照道理說應該也要回聲早吧──我本來是想這樣吐槽他。只是我見到了他的表情後,這句話就被我吞回去了。
其實跟我想像中相去不遠,可是卻有一種我說不上來的違和感。
我想是因為他那雙眼睛,裡面比平常多了些什麼。
淡淡的,既溫柔卻惆悵。
為什麼會有這種表情呢?
「身體如何?」
富岡先生淡淡的問句,讓愣住的我回神。
我重新掛上往常的微笑。
「還好,沒什麼不適。」我說,「對了,我正好也想問你,有關我受傷以來的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你記得多少?」他問。
「沒有多少。」我輕輕搖頭,「我只有受傷當下有印象,再來就是剛剛醒來後的事了。」
富岡先生輕聲唸著「是嗎」後,就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
長到我忍不住想他是不是變成人的時間額度用完了,又要變回雕像了。
「你中了血鬼術導致短暫性失憶。」終於等到富岡先生好不容易重新開口,「所以你才不記得中間發生的事。」
「唔⋯⋯那我怎麼解除血鬼術的?」我問,隊上除了我之外應該是沒有人有能力破除血鬼術才對。
「主公大人介紹的一位名醫治好的。」
雖然是針對我的提問做出回答,但我總覺得他現在的應對有一種很機械式的感覺、好像很刻意不帶入任何主觀情緒在裡面似的。
「這樣啊、真是勞煩主公大人了。」我既感激又懷抱歉意,沒想到為了我的事還讓主公大人特地出手幫忙。
「富岡先生呢?沒事嗎?」
「沒事。」
他回答得很快,快得像是想趕緊帶過話題似的,是我的錯覺嗎?
我接連又問了幾個問題,想知道我失憶的期間具體的狀況;但不論我如何旁敲側擊,富岡先生總是四兩撥千斤的打發掉、應付過去。
可愈是避重就輕,我就愈確定——他是知道什麼的,可是他不願意說。
就在我仍試著突破富岡先生的心防卻徒勞無功的言談之間,朝陽已經完全從雲中露出臉,四周逐漸變得明亮且溫暖。
「忍大人⋯⋯!?」
背後傳來耳熟的呼喚聲,我轉頭一看——是小葵,她一臉驚訝又緊張、還帶著些許不安、怯怯開口:「您⋯⋯難道說⋯⋯」
「嗯,我恢復記憶了。」我向她一笑,「這段時間⋯真是辛苦你們了,謝謝。」
「不、不會⋯⋯這本來就是我們該做的⋯⋯」小葵說,雖然她努力保持鎮定,但我注意到她的眼角有一點濕潤。
「既然你沒什麼大礙,我先回去了。」
富岡先生說,而小葵望向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但富岡先生僅是回望她一眼,隨即撇開了視線。
短短幾秒的眼神交流,他們交換了某些訊息、我不知道的訊息。
「謝謝你,富岡先生。」我抬頭向他說,「你也幫了很多忙吧?回去好好休息吧。」
富岡先生輕輕頷首,之後什麼也沒說的便踏步而去。
我怔怔望著他離去的寬大背影──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期待、期待他走到一半會再回頭看我一眼,為什麼會有這種期待,我也不懂。
只是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我和小葵的視線範圍,他始終沒這麼做。
***
【富岡義勇】
我推開了宅邸的大門,裡面卻空無一人。
這裡是當初我和胡蝶受主公大人建議而來求醫的城鎮,而這座宅子正是那位不知名女醫帶我們來的別館。
裡頭的家具擺飾之類的,仍是跟我們當天來時一模一樣;只是場景依舊,人事已非。
我收到花貓送來的藥瓶,隨藥附上的信箋除了明寫了服藥後的藥效和可能的副作用之外,最後附註的是那位女醫曾和我提到的,有關於胡蝶身上的藤花毒素的解毒方案。
她說,如果我有意取得藥方的話,希望我能獨自前來這裡拜訪;而時間正是昨晚,我將藥送給胡蝶的時候。
逾時不候,她是這麼寫的。
而我做出了選擇。
我在屋子裡閒晃著,一一撫過昨晚似乎還有人使用的器具,覺得有些蕭瑟。
我大概再也不會遇見她了吧?
直到現在,我仍不明白我當初為何會信任這兩人。這對身為鬼殺隊的我來說,無異是一件弔詭的事;而那兩人亦是,居然會出手協助應該是他們死對頭的人。
把屋子大大小小的房間都看過一遍,確認已經完全沒有人或生物的氣息後,我終於像是死心一般的從大門離開。
當我慢慢的、即將走出巷子時,我突然很想回頭再看一眼,而我確實也回頭了──
遠遠的發現一個非常渺小的身影,在別館的門口,不知何時坐在那裏目送著我。
我一眼就認出那是送藥的三花貓。
我轉過身,面對牠的方向彎下腰,深深的鞠躬。
「如果你聽得懂的話,請幫我轉達──」我慎重其事地對牠說,「──『謝謝』。」
在我說完這句話,抬起上半身後,花貓已不知去向。
而我也正式告別了此處,回到我應該回去的地方。
***
在我回到自己的住處後,已是傍晚。
照理說理當空無一人的房子,卻飄出了食物的香味、而且──
「歡迎回來。」好像當自己家似的、在砧板上切著蔥,「我記得你今天沒任務,結果來了之後你不在家,想說我就直接借用你家廚房好了。」
「⋯⋯」
我該說什麼呢,對於這位好自然的進來我家、又好順便的用我家廚房的、這傢伙。
「富岡先生不介意吧?」
胡蝶笑得滿面春風,帶著一絲狡黠。
還先斬後奏、其實根本不在意我介不介意吧?或是早就摸透我不介意,因為我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我知道她根本是故意的、在做那道菜。
我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你先去外面等吧,大概快好了。」胡蝶將切好的蔥灑進湯裡,蓋上鍋蓋。
確實我在這裡也做不了什麼,便聽話的走出廚房,回到主屋。
過不多時,胡蝶便端著兩人份的飯菜來到我所在的房間。
(為什麼來?)
我一邊吃著鮭大根,一邊想著她來訪的目的,我猜她就是在等我問她這句話。
而我只是一言不發的吃完了晚餐,一言不發的喝著熱茶。
胡蝶卻始終笑吟吟的看著我、也不說話,但她的意圖已經夠明顯了──
「你吃了我做的飯還喝了我泡的茶、是不是該有所表示一下呢,嗯?」
明明她一個字也沒開口,我居然在她意有所圖的笑臉上很明確地讀出這個訊息,有夠詭異。
我輕蹙眉頭,緩慢地吞下口中的茶水,放下茶杯。
「⋯⋯為什麼來?」結果我還是問了,被她的氣場逼得不得不問。
「你覺得呢?」胡蝶還是笑著,「富岡先生?」
「該讓你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我交叉雙臂抱在胸前。
「你沒有讓我知道全部。」胡蝶說,「而且因為我問到了你不想多說的事,你才會有現在這個抱胸的的動作。」
「⋯⋯!」我愣了一下,儘管被她料中這下意識舉動背後潛藏的意義,但我仍不想輕易被她牽著走:「⋯⋯只是習慣動作。」
「是嗎。」紫色的大眼直勾勾的盯著我的眼睛,像要探進我內心似的凝視著。
對於保持平靜這件事我已經熟稔如呼吸一般自然,即使面對她灼人的目光,我亦無動於衷。
「我剛剛就對這房間的一個東西很好奇。」胡蝶突然轉移了話題,用輕鬆的口吻道:「那個。」
我望向她手指的方向,她說的是放在房間角落的棋盤和上面的棋盒。
「那是,圍棋吧?」胡蝶問,「我只知道富岡先生愛下將棋,原來也下圍棋嗎?」
「⋯⋯」我凝望著圍棋棋具。
我想起我們同時向銀次先生學棋,交手過好幾次,可是我沒贏過她、一次都沒有。
「最近才學的。」我靜靜地道。
「真難得你會對新的東西感興趣呢。」胡蝶臉上微現詫異。
就如她所說,我不是很容易會對新玩意感興趣的人,不過我也不想為此多做解釋。
「可以教我嗎?」胡蝶笑著說,「我想知道它有什麼魅力讓你想去學。」
她興致勃勃的請求我、等待我回應,我卻只是怔怔的望著棋具,腦中一一浮現那些我們曾經面對面坐在棋盤兩側的畫面:她拿著棋子的細長手指、她下子時棋子敲在棋盤上的清脆回響;我被她出奇不意的棋路殺得措手不及時她得意又自豪的表情。
我想再看一次,就算只有一次──
我站起身,將棋盤搬過來放在我跟她之間。
拿出幾顆棋子,從頭開始講解圍棋的規則,就像銀次先生曾對我們教導過的那樣;而她也很認真地聽我說,不時點頭和提問──就像她曾經向銀次先生問過的問題,一模一樣。
「富岡先生感覺一點都不像是剛學的呢。」胡蝶佩服的說,「你對我的疑問講解得好清楚。」
「是嗎。」我將棋子收回棋盤,心中一陣苦澀。
「是啊。」她躍躍欲試:「吶、我們來下一局吧,不過你要讓子喔。」
「我知道。」我一邊說,一邊拿出九顆黑子擺在棋盤的星位上,然後把剩下的黑子交給她。
「那麼⋯⋯我們就開始吧。」
我和胡蝶挺起胸膛,互相躬身。
「『請多多指教。』」
***
【胡蝶忍】
最後是誰贏了?我只能說遺憾。
我輸給了富岡先生兩子。
老實說我對這盤滿有自信會贏的,雖然一開始當然是富岡先生占上風,但漸漸的我腦中開始有意想不到的棋路出現,讓富岡先生波瀾不驚的臉上出現了細微的變化。
我甚至有種以前下過圍棋的錯覺,棋子從兩指之間到敲在棋盤上的連續動作,我下得行雲流水,感覺不像第一次。
「我下得還行吧?」我向富岡先生問,老實說我對這局感到頗為滿意,以一個新手來說應該是不錯吧?我自認為。
可他卻沒有回應,甚至也不打算收拾棋子,我心想就算是富岡先生好歹也說點什麼鼓勵一下我這菜鳥吧?結果抬頭一看,他的表情居然漾著微微的失落。
明明是他贏了,可是他卻不開心?
「富岡先生?」我出聲呼喚他,「我要收棋子了喔。」
「⋯⋯噢。」他終於從失落中回神,伸手跟我一起收拾棋子。
收拾的過程中我們彼此都沒有說話,雖說富岡先生本就不多話,可是今天的他卻給人一種勉強保持平靜的刻意感。
「時間不早了。」收好棋具後的富岡先生說,看來是軟性的在對我下逐客令了吧。
「不好意思啊,打擾你這麼久。」我穿回稍早為了做飯而脫下的羽織,「其實我是來正式道謝的⋯⋯我受傷失憶的期間,富岡先生幫了我很多吧?真的很謝謝你。」
「沒什麼。」他輕聲說,「你救了我,幫你是應當的。」
「那⋯⋯我們算是扯平了嗎?」
「是。」
接著我們起身,讓他送我到大門口,走在前頭的我又回過頭望向他。
「你無論如何都不肯告訴我,中間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收起笑顏,傷感的說。
他垂下眼睫低聲道:「嗯。」
即使得不到全世界的諒解,也只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沒有人能改變──果然是我認識的富岡先生啊⋯⋯我知道這輩子大概都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了。
「真壞心啊。」我重新掛上笑容,「那麼,我先走了──」
富岡先生輕輕頷首,不發一語的目送我離開。
輕踏著晚風,我漸漸遠離了水柱宅邸。
而我失去的那段記憶,則永遠被遺留在那片千年竹林之後。
***
就算力量不足
就算砍不斷鬼的頸脖
只要打敗一隻鬼,就能拯救幾十人
如果是上弦,更有數以百計的人會得救
不是能否做到的問題
有些事必須去做
「你在生氣嗎?」
是啊,我在生氣啊,炭治郎君
一直 一直都在生氣
雙親被殺了
姊姊被殺了
除了香奈乎以外的繼子也被殺了
那些孩子也是,如果不是被鬼殺害了家人
她們現在應該會幸福的和家人生活在一起
氣死我了
開什麼玩笑啊 渾蛋
為什麼毒素對這傢伙不起效啊 渾蛋
下地獄吧
***
「嘎──嘎──死亡!胡蝶忍死亡!與上弦之二死鬥而亡!」
***
【富岡義勇】
(義⋯⋯先⋯⋯)
誰?
(義⋯⋯先⋯生⋯⋯)
誰的聲音,似乎模模糊糊的響起、既靠近又遙遠。
很熟悉的聲音,想起來了,那是胡蝶的聲音。
只是她應該早已不在人世了,既然如此,我所聽見的究竟是、幻覺嗎?或是我也離世了嗎?
「⋯⋯義勇先生!」
我被耳邊的一聲爆炸式叫喊吵醒,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那位我認為已不在世的少女,正張著紫色眼睛骨碌碌地盯著我的臉。
「胡蝶⋯⋯?」我迷濛的望著她,「我死了嗎?」
「呃⋯⋯?」眼前的她摸了摸我的額頭,「你是發燒?還是睡昏頭了嗎?」
睡昏頭⋯⋯被她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我是躺在自家的沙發上,因為從學校下班後實在太累於是一進門就忍不住倒在沙發上,就這麼失去意識了。
我坐起上半身,她順勢在我空出的位置坐下。
「你夢到什麼了嗎?」她有些擔心的問,「你剛剛睡著的表情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沒事。」我不大想聊剛才做的夢,光回想就心頭不暢。
「又是以前的事?」她輕嘆,「你醒來的時候是叫我『胡蝶』吧?」
頹喪的垂下肩膀,既然被猜中了,我也沒有力氣反駁。
事實上,從想起前世的事後我一直會偶發性的夢到過去──不是無限城之戰的那夜,不然就是戰後我獨自在墓園徘徊的時候,不管哪一個都不是讓人愉快的回憶。
「義勇先生。」招招手意示我靠近她一些,我稍微彎下身向她低頭。
她伸出雙手貼住我的雙頰,捧著我的臉龐,將她的額頭抵住我的。
「⋯⋯!」有點驚訝,不過有了額上和臉上傳來的她肌膚的觸感,我心中居然頓時湧起一股穩如磐石的安定感。
「你現在感受到什麼?」她閉上眼問我。
「你的手,涼涼的。」我不自覺將手掌覆上她的手背。
「對、你感覺得到我,證明我人就在這裡,跟你在一起──」重新張開眼,她笑得溫暖:「而這就是我這一生的使命。」
「使命什麼的⋯⋯」
聽她煞有其事的用詞,讓我不禁莞爾。
我知道上輩子我們都被一些事情束縛著、但那是我們不得不承擔的責任;因為我們的能力不同於常人、所以我們肩負著各自的「使命」,而她給自己的枷鎖又是我、或一般鬼殺隊士無法想像的巨大⋯⋯
我覺得夠了,這輩子我不想她再被任何事物給綁住,我只想她好好的過完這次的人生、只是當一個平穩而幸福的凡人。
「你這一生只要讓自己過得沒有遺憾就好。」我說。
「你這句話,我拷貝一份回送給你。」她笑道。
我捉住她的手從我的臉上放下:「不注意保暖,手這麼冷。」
「義勇先生怎麼突然變得像我媽一樣。」她忍俊不禁。
「不是,我是你男友,幾年後是你丈夫,再幾年後會是你女兒的爸。」我說。
「為什麼是女兒?」她疑惑的問。
「因為我想要女兒。」
她在沙發上捧腹笑到整個人發抖。
我說得無比認真,她也笑得無比認真。
「好、好,女兒好⋯⋯」
她抹去因為笑得太激烈擠出的眼淚,平順下自己的呼吸。
「話說現在是秋天呢。」
「嗯。」
「說到秋天這個季節,就想到食慾之秋啊。」她燦爛的笑,「那我們是不是應該吃點好料的?」
「⋯⋯?」
這個對話讓我感到有些似曾相識,腦中模模糊糊的好像有什麼東西浮現出來。
是什麼情景⋯⋯?
「吶,義勇先生。」她拉了拉我的袖子,「我們去採吧、松茸。」
她興高采烈的提議,而我卻愣在原地。
儘管也有前世的記憶,但我曾確認過她是沒有想起失憶那個部分的。
或許這些話語只是天時地利的一個巧合,但沒想到我會這麼說⋯⋯如果有一個詞可以用來總結到目前為止發生的一切,我想那一定──
「義勇先生?」大概是看我不可至否,她抓著我的手臂搖晃了一下,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你不想去嗎?」
「去⋯⋯!」
我想遵守,那個我以為不可能再實現的約定。
「你想的話,千千萬萬次,我們都去。」
然後她又笑了。
「什麼啦,那麼誇張。」
那是發自內心真正開心的笑容。
──我想那個詞,讀作「奇蹟」。
(完)